“诸位可听说，钱塘闹妖之事？”</p>
“我闻钱塘县请刘奉义相助，此君上通神明，引神兵诛杀妖物！”</p>
“如今渡口已通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冬月十五，天晴气爽。</p>
杭州西码头水运繁盛，岸上挑夫背货往返，百姓行客聚众等船。</p>
两家卖汤圆的棚子里坐着不少人，见幌子打着名号。</p>
其中一家棚内，有几人在说‘刘奉义助钱塘伏妖’。</p>
此事已过去三日，早传遍钱塘、杭州以及周边各县。</p>
刘彦之名，奉义之号，在当乡越发响亮，赴临安拜府之人也变多，多是州县各地的生员书生。</p>
刘彦并不避人，凡来求见的，无论名士或寒士都是清茶相交，但谢绝宴请，在众人心里留下极好印象。</p>
见过刘奉义的书生都说：“奉义，君子也。与其相交，清香在内。”</p>
今日钱塘祭祀龙君，刘彦早起便和万山、陆侯、沉炼乘船渡江赴钱塘。</p>
除他们，张知县还请了杭州李通判。</p>
钱塘县东城门告示已贴，布告全县乡民百姓‘今日将在北江口徐家湾祭祀龙君’。</p>
徐家湾小渔村此刻颇为热闹，村人们扎龙头、宰猪羊，准备贡祭之物。</p>
以前给闹江三鲤鱼所设灵位当柴烧了，重新供上钱塘君神位。</p>
村外二里渡口，钱押司与县丞、主簿布置祭场。</p>
江风拂面，瞭望一湾江水，见大小渡船行于江上，人来人往，更胜昔日。</p>
东岸一棵冻柳下，一白衣老叟含笑拂须，与身边少年郎道：“百姓复业，人神解怨，这皆为奉义之功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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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祭祀时，我儿领将士们操练起来，显我钱塘家神威灵秀。”</p>
“孩儿领命。”</p>
少年郎抱拳领喏后，思说：“当日诛妖，似乎走了一只鲤鱼灵。不知此妖会不会再思报复？”</p>
“我家到不惧他，只怕他暗箭伤害先生……”</p>
“孩儿想把那柄‘分水剑’赠予先生防身，亦作我家答谢之礼。”</p>
“父亲意下如何？”</p>
白衣老叟拂须点头，点指儿郎：“自古宝剑赠君子，君子佩剑是为正身。我观奉义风骨入魂，那宝剑可赠！”</p>
“他得此剑，便与我家结下‘神人之谊’，此乃佳话！”</p>
少年高兴显笑，跟着老父下江堤，走入滔滔江水中。</p>
堤下有几个妇人、婆婆再给淹死的丈夫、儿郎烧纸，见一老一少下江隐去，惊诧相视。</p>
此事传到岸上，给尚未开始的祭祀，增添一抹鬼神气，百姓们热议欢谈。</p>
与此同时，钱塘戚家也很是热闹。</p>
家里张灯结彩，下人们一早就扫雪，打扫屋里屋外。</p>
戚氏族人齐聚一堂，在等刘家表侄儿。</p>
己时，去渡口接表兄的戚少先回到家。</p>
亲戚们一涌而上询问：“你如何一人回来？”</p>
少先喝口茶道：“表兄他们已去县衙，让我回来告知二老，祭祀过钱塘君再来府上。”</p>
说着，他放下茶碗与父母、众亲作别，健步归县衙等着听差。</p>
现在非散漫的时候。</p>
今日他得钱押司透漏，得知官家思虑抬举他做‘都巡检’。</p>
这可是有品级的官职，虽说是九品末等小官，但也大过县吏。</p>
比他现在这个狱吏节级，不知大到哪去。</p>
他心知这皆看在表兄之面，乃官家还情之举。</p>
今日见表兄时，戚少先特意问了表兄‘能否接下大人抬举’。</p>
刘彦让他自己做主，说：“你认为自己可以胜任，那便得此抬举。若在职却不能称职，还是不要接这个‘都巡检’。”</p>
戚少先自思可以担当。</p>
他家非寒门，在县里小有家资，不会与民取利，只缺个官身颜面。</p>
这‘都巡检’足以叫父母颜面增光，也不失表兄面子。</p>
戚少先到县衙时，正见表兄、官家一行人出衙，其中有本县大人、临安官家，还有州府五品通判。</p>
他不敢上前，侧立一旁。</p>
听见通判邀表兄同乘一辆马车，暗下感叹‘表兄情面之大’。</p>
片刻，有一两马车载着钱塘县和临安县先行，另一辆车内有小姐探出眉目，是通判之女李怜云。</p>
今日她随父同行观礼，刚才未入衙堂，只在车中等候。</p>
刘彦和通判谈笑时，见车窗显出梨花俏貌，眼里一亮做礼数，呼来表弟引荐：“此乃李通判。”</p>
“我交贤弟一桩差事，你速去买来一丈雪纸和朱墨，办好后快马送到祭场。”</p>
“可不要误了时辰。”</p>
戚少先知道此乃表兄试他办事之力，拱手领喏便入衙门牵马。</p>
刘彦与李通判道：“张兄记人情，欲抬举我这表弟，我恐他不能胜任，所以叫他跑腿，试他办事。”</p>
李通判拂须笑道：“宝善也是急于还情。他自知还不了世才人情，才加在令弟之身。这等练达人情，稍显稚嫩。”</p>
刘彦对此不做评断，随通判邀请入马车。</p>
一鼻子嗅见李怜云身上那独特香草气，虽不是沁人心脾，但能清心明目，使心神舒适。</p>
他目光寻揽，见小姐丫鬟腰间各佩一个香囊。</p>
李通判递眼色于女儿。</p>
怜云解下这只香囊，说：“公子所嗅香气，出自这里。”</p>
“此香囊是小女子自家配的，包含几种草药和香物，可驱秽气病气，清心养神。”</p>
“此物对君只怕无用，但对心性不定之人，有好处。”</p>
刘彦托着观赏，鼻吸香气，恍似神明食气，想起自家少卿表妹，说：“可否与小姐讨要一只香囊？”</p>
“我以小字做交换，何字都可写。”</p>
怜云笑道：“一只小香囊，哪里换得真学墨宝。这只就赠与公子。不知欲作何用？”</p>
刘彦便不与她客气，将香囊系上腰间，说起戚家表妹少卿，借此机会告知通判‘荀娘子开办学堂’。</p>
此事通判父女私下谈过，李通判已许女儿入学堂做教授，且让怜云多与奉义身边女子结交。</p>
几句话后，三人揭过此题，谈起‘祭场吟赋’这个礼祭章程。</p>
刚才在县衙议事，众人把今日祭祀章程定下。</p>
李通判总览礼法，见还差一个‘吟赋作颂’，就提议请‘奉义吟赋’。</p>
众人纷纷附和。</p>
纵观他们之中，只有刘奉义可担当之职。</p>
刘彦本欲写一篇赋文表赠钱塘江，当时见通判提议就爽言答应。</p>
刚才叫表弟办‘一丈雪纸’和‘朱墨’，便是为做赋准备。</p>
他道：“我心中已有题目，现在就差一口北江风，一口神灵气……”</p>
通判赞赏：“好，世才胸有成竹，我拭目以待。”</p>
李怜云旁听他和父亲交谈，观君子如赏鹤。</p>
“不知公子能作出何等佳赋？”</p>
“我见君总有自信在身，这等全气全神的心性，旁人身上少有。”</p>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