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母你看，山下集市好生热闹。”</p>
“嗯，真是热闹，官家办得好集会！”</p>
辰时，阳光洒照万亩东湖。</p>
一艘渡船上，刘氏与侄女少卿瞭望山庙集会交头欢谈。</p>
阿九守在身旁，桃花、杏儿在身后。</p>
船家笑颜掌渡，与老夫人攀谈：“令郎公子为我乡办了好大事，先是解瘟救民，后是出谋办会，乡人们感激不尽。”</p>
刘氏受用夸赞，谦虚几句，打听起到会的商贾。</p>
船家一连说了十多个有名号的巨商、员外。</p>
此时，他口中这些人齐聚李家船阁，与官家知县、奉义君子欢谈用茶。</p>
这艘船阁通体朱红，修造精美，门窗皆嵌琉璃。</p>
阳光下折射光彩，十分引人注目，山上拜庙百姓，山下赶集乡民，不少人翘首顾盼。</p>
阁内宽敞明亮，檀香清雅，茶器精致，几盆碳火烘得暖气如春。</p>
刘彦用茶谈问：“贵府多与安南国易货买卖，不知外邦风土人情如何？他国都有什么奇珍？”</p>
李太公笑答说：“安南国男贱女贵，国君与皇后共治天下，国中之人重儒道，达官贵人好铅汞之道，黄老之术，山中多神仙隐士，亦有阴物精怪。”</p>
“奇珍多不胜数，可归为三类，一类为木，一类为石，一类为兽。”</p>
“木有丹木、乌木、檀木，石有宝石、玉石、琉璃，兽有孔雀、象、猩猩。”</p>
“孔雀比鹤大，翎毛青蓝五色，亦有最珍奇的白孔雀，安南国专设孔雀园奉养。”</p>
“象则甚大，大过犀，长鼻长牙，四足如柱，三年一乳。山中无兽敢惹象。”</p>
“猩猩似人，手长过膝，乃人面兽，开窍的能吐人言、懂得道理……”</p>
“安南国有人专驯养猩猩，卖到码头当劳力。”</p>
众人听得新奇，有商人问：“这些珍奇异兽，可有贩卖？”</p>
李太公道：“这三类异兽，只有猩猩可买卖，孔雀和象皆为安南国宝，百姓商贾不可买卖。”</p>
绍兴商人道：“我闻江陵瑞王府就有五只孔雀，乃安南王侯所赠。”</p>
林员外插话说：“今日只论商货，莫论王侯家事。我家船上也带来些出云国、新罗国奇货，诸君可要看看？”</p>
众商起兴，但见官家、奉义坐着，不好动身。</p>
刘彦适时起身请林员外引路。</p>
出来船阁，听集上喧嚣声甚大。</p>
东湖山上山下，不下三千人，沉炼、韩都头各带一队公人巡防。</p>
去林家商船路上，刘彦随口问林家公子：“承平可知陈霞仙此女？”</p>
林承平被问诧异，思虑表妹叮嘱的话，如实道：“陈霞仙乃小生表妹。”</p>
刘彦猜想印证，笑说：“听闻令妹乃奇女子，通达诗书，懂得易理，善能相面算卦。”</p>
“想来求亲之家颇多，不知可有许婚？”</p>
林承平来不及琢磨，回话道：“求亲的确不少，皆被我父回拒，婚姻之事只看表妹意愿。”</p>
刘彦点头不多问，转与万山、明渊谈论‘新罗国’和‘出云国’，跟随官商登船赏两国奇货。</p>
己时，李通判携女来到东湖，刘彦相陪游赏集市，上山庙遇到母亲，引荐通判父女二人。</p>
山下另有一双老父少女，仰面瞭望山庙，看着庙门前刘奉义。</p>
老父身驼拄着拐杖，少女芳容十四，亭亭玉立，穿着打扮似乡下女，但有天仙姿色。</p>
刘彦感应目光顾看一眼，隐隐觉得他们是寻自己。</p>
一旁阿九鬼眸打量，暗送话音告知公子：“山下父女皆为阴神之身……”</p>
刘彦闻言复看一眼，灵犀传话与九娘子：“去问问。”</p>
阿九点头应诺，轻飘飘下山，来到父女身前礼问：“这位老爷尊姓？可有事寻我公子？”</p>
老翁慌得还礼道：“不敢称老爷，老朽姓章，这是我家小女花姑子，承蒙奉义搭救，我女方解性命之灾，此番冒昧来寻，乃为了面谢恩情。”</p>
听他一说，阿九蓦然想起早晨南乡虎儿送来的那只‘开窍香獐’，笑颜问：“这位小妹，莫非就是那只灵獐？”</p>
“虎儿何时放你的？”</p>
少女花姑子轻声回话说：“虎儿大姐一出城就放了我，我怕爹爹娘亲担忧，就匆忙跑回山里，将公子恩情告知爹爹。”</p>
“方才去府上还情谢恩，听家人讲公子与老夫人都来此处，便和爹爹寻来。”</p>
阿九清楚后叫他父女山下稍等，登山入庙与公子交差回话。</p>
不多时，刘李两家结伴下山。</p>
刘彦在山脚一处见章家父女，受用大礼后，打量两眼花姑子。</p>
他记得《聊斋》有一篇典故，说的便是‘香獐精花姑子与寒士之间情缘纠葛’。</p>
问章翁：“令女可许配人家？”</p>
章翁笑道：“我寒苦人家，只此一女，留着花姑子为我老两口养老送终，不曾许配与人。”</p>
“今日该她命里遭劫，不想却送至奉义府上，真是祸兮福兮。”</p>
“奉义若有抬举她之意，就让花姑子在府上做个使唤丫头。”</p>
刘彦分顾花姑子，并未接话，转问道：“不知贵府在何处？”</p>
章翁回说：“我一家三口住在谭公祠后山上，本不是此地人士，为躲灾避祸才到贵乡。”</p>
“秦王在我乡大捕香獐取麝炼丹，族人能跑的都跑了。”</p>
刘彦点头道：“章翁若觉得我乡可居，便居住下来，临安仙家我略有结交，他们若有为难可提我名。”</p>
“只是要小心猎户，他们只认身，不认人。”</p>
章翁福至心灵，携女施礼答谢，目送刘彦接母隐入集市。</p>
“奉义真是君子，我看此乡是安家之所。”</p>
“女儿要记得这场恩情，此乃你的福缘所在。”</p>
花姑子微笑点头记下。</p>
……</p>
晌午，众商在李家船阁做宴，刘彦没有吃请，谢绝后与母亲、表妹乘船回临安。</p>
刚到家就闻见一股清香沁人心脾，连灶房烧柴之气都给掩盖。</p>
平儿、福伯迎面，一人一句说：</p>
“己时前，有父女来拜谢公子，答谢救命之恩。”</p>
“留下一红布包，说此物是麝香，能开窍辟秽，通心养神……”</p>
说话领路进前堂。</p>
众目齐见桌上一块巴掌大的红布，香气便从布内透出，揭开一看包着三寸大的麝香块，香气扑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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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彦闻香神舒，更别提母亲、表妹、玉娘姐她们。</p>
此香鬼神亦受用。</p>
“那章家父女真是有心。”</p>
刘氏笑说夸赞。</p>
回来路上刘彦已把‘香獐父女谢恩’告知母亲，都没想到他们登门时留下谢礼。</p>
刘彦让阿九把麝香包起来，找个匣盒装好，对母亲说：“此物算是他们一番心意，稍后分出一些，留作待客使用。”</p>
“娘亲读经礼佛，或心烦神躁，亦可闻香养心。”</p>
刘氏含笑受用儿郎孝敬，说：“不知那父女还来不来。若是再来了，我当待见一番。”</p>
刘彦点头与母亲进后院，安排桃花去白雀庵请慧静法师。</p>
这半月他和慧静双修养佛修学，皆有进步。</p>
刘彦身中文光积攒接近三千字，而慧静佛心般若也几近点亮明灯。</p>
慧静说：“贫尼点亮般若明灯，只在这几日内。”</p>
所以刘彦打算这些日多助几场功。</p>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