塬坡的晨雾里掺着股铁锈味,老槐树上新结的蛛网挂着暗红碎屑。秀兰蹲在井边打水,木桶触到水面的瞬间,井水突然翻涌如沸,浮出几片带着刻痕的陶片。她伸手去捞,护树钱猛地发烫,铜钱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,与《窑魂手记》里的残字竟能一一对应。
"兰子婶!" 小吴的喊声从枣林传来,少年跌跌撞撞跑来,怀里抱着个包裹严实的陶罐,"后山的镇邪陶片全碎了,土里还埋着这个!" 陶罐表面布满裂纹,却用朱砂画着完整的护树钱图案。李虎握着刻刀赶来,刀刃在陶罐上轻轻一刮,露出夹层里泛黄的信纸:"是六世祖的遗书!"
老槐树下挤满了人。陈明德戴着白手套展开信纸,剧烈的咳嗽震得纸页发颤:"地髓...... 需以三魂七魄为引,当年我虽封印了它,却也种下祸根...... 唯有集齐完整护树钱,方能......" 字迹到此处戛然而止,信纸边缘焦黑,显然曾遭火焚。建军的旱烟袋当啷落地:"我就说,太极眼的矿洞邪乎得很!"
晒谷场上,妇女们停下编织活计。赵大姐将柳条筐狠狠一摔:"说到底还是要拿人命填?咱们可不干这糊涂事!" 王婶抹着眼泪附和:"当年夜光陶的祸事还不够惨吗?" 秀兰望着远处矿洞方向盘旋的怪鸟,握紧了腰间的护树钱:"六世祖用命镇住地髓,咱们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。"
周教授突然从帆布包掏出个木匣:"我在实验室发现,那些怪鸟的羽毛里,不仅有陶土和毛发,还有......" 他打开木匣,里面装着用陶罐封存的绿色液体,"这种物质,和井水变异时出现的成分一模一样。" 液体在陶罐里诡异地蠕动,映着众人苍白的脸。
申时末,天空突然降下太阳雨。秀兰带着众人在老窑址翻找,铁锨铲进潮湿的土层,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盒内躺着半枚护树钱,边缘刻着 "地脉锁钥" 四个字。当两枚铜钱相触的刹那,整个塬坡突然震动,枣树上的青枣纷纷坠落,在地上砸出暗红的汁水。
"快!去矿洞!" 李虎大喊。众人举着火把冲进矿洞,却见岩壁上的符咒正在自燃,照亮满地碎裂的镇邪陶片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,陶鼎前的琉璃棺已然空荡,六世祖的干尸不知所踪。陈明德突然指着陶龙口中的令牌:"金、木、土,三枚缺一不可!" 话音未落,洞顶塌下巨石,险些砸中众人。
暮色漫过塬坡时,村子里人心惶惶。秀兰将两枚护树钱、地脉令牌拓片和诡异液体摆在石桌上,粗陶碗里的绿色物质仍在缓慢增殖。"大伙说," 她的声音在颤抖,"咱们该怎么找到第三枚令牌?" 李梅突然想起什么:"后山老坟地!我曾见建叔在那祭拜时,用陶罐埋过东西!"
建军的脸瞬间煞白:"那是...... 那是我爹临终前让我藏的,说不到万不得已......"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狼嚎打断,声音凄厉得不像凡间之物。李虎握紧刻刀:"走!就算是龙潭虎穴,也得把令牌找回来!" 众人举着火把冲进夜色,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黄土路上拖出破碎的形状。
老坟地的荒草没过膝盖,露水打湿的墓碑泛着青白。建军颤巍巍走到一座墓碑前,用手刨开坟头的浮土,露出个刻着护窑符的陶罐。打开陶罐的瞬间,里面的第三枚令牌发出耀眼金光,却也惊起漫天黑羽。怪鸟群遮天蔽日而来,喙部滴落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深坑。
"用艾草!" 秀兰大喊。众人将艾草束点燃,围成火圈。李虎挥舞刻刀劈砍,刀刃与怪鸟羽毛碰撞出火星。陈明德突然将三枚令牌按在陶鼎凹槽,鼎身纹路亮起幽蓝光芒,竟将怪鸟群吸向空中。但琉璃棺中突然传来阴森笑声,六世祖的干尸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,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鬼火。
"他被地髓侵蚀了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