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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道对于江舟的讥讽并无表示，连神情都未有一丝变化，仿佛说的并不是他。</p>只是淡淡道：“实不相瞒，老道并无意拦你。”</p>
江舟笑了：“但你还是拦了，而且并不打算退让？”</p>
老道点点头：“不错。”</p>
江舟笑道：“因为我杀了你的徒儿，你若不管不顾，会丢了脸面？”</p>
老道摇头：“天之道，利而不害，圣人之道，为而不争。”</p>
“老道虽不敢自比圣人，亦是道门中人，只求清静自在，不欲与人争。”</p>
“道长果然道行高深。”</p>
江舟叹道：“蒙垢受辱，人之不欲，能受人所不欲，老道士已得清静安宁。”</p>
“既然如此，为何还要如此作为？”</p>
“需知因果牵缠，造作业瘴，道长又如何清静不争？”</p>
老道平静道：“正因因果牵缠，老道亦身在浊尘，难得清静。”</p>
他微抬眼皮，看向江舟：“小辈，此二人身上有大因果，取其性命，尚有回转余地，若再不依不饶……”</p>
老道摇头道：“听老道一句善言，及时抽身，为时未晚。”</p>
江舟点头道：“听人劝，吃饱饭。”</p>
话至此处，忽又一转;“不过，我却没有老道士你这般道行修持，做不到垢辱加身，面不改色。”</p>
“也不能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，我不要面子吗？”</p>
他分别指了指两具尸体：“不如你我各退一步，你留下那个小的，我带走大的，一人一半，怎么样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饶是老道道行高深，神定意静，尘情难动，也不由脸皮微微抽抽。</p>
这小子……如此跳脱，不循常理，究竟是哪家子弟？</p>
他见识广博，却也无论如何，想不到江舟的根脚何在。</p>
江舟所使的道法，门道甚深，确是道门正宗嫡传无疑。</p>
只是如今道门昌盛，道法广传，说句实话，正宗道法，不说满天下都是，遍地可寻，却也有诸多源流，非几家几派可以尽括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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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所显露的两桩法宝，一桩护身，一桩杀伐，俱是难得之宝。</p>
他却闻所未闻，见所未见，着实出奇。</p>
这也是他至今未曾出手，愿意现身和江舟说话的原因。</p>
只凭道法，不足以说明什么。</p>
但这样的法宝，不是小门小门，根脚浅薄之辈可有的。</p>
当然，府外那两尊人神才是最主要的原因。</p>
道虽无为，亦无情。</p>
换作一般人，却如蝼蚁一般。</p>
冒犯到了，纵然不随手碾死，也当如尘埃般掸净。</p>
何必多言？</p>
老道摇头道：“小辈，你既讲因果，当知因果之重。”</p>
“这份因果，你承担不起。”</p>
他目光掠过江舟身后，似能穿过层层阻隔，飘向远处：“那两位受唐王旨意而来的人神，亦承担不起。”</p>
唐王旨意？</p>
人神？</p>
江舟心中一动。</p>
当下便明白，他留下的后手起作用了。</p>
有人兜底，江舟心中胆气更壮。</p>
这老道说得唬人，可他若真没有顾忌，早就动了，何必跟他说这么多废话？</p>
“老道士，无论你争不争，我却是争定了，小的你可以留下，大的我必须带走。”</p>
不是他不知好歹，非要跟对方硬怼。</p>
若真是两具尸体，他要来也没用。</p>
但那个稍长的女子，绝对没有死。</p>
且不说自己来意本就是为大人国寻一个公道，也是为了从这两个女人身上得到“幕手黑手”的线索。</p>
这个女人，能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，毫不手软地将自己的妹妹拿来牺牲掉，只为了给自己争一个时机。</p>
其反应、算计与毒辣，都是他所仅见。</p>
这么一条危险的毒蛇，他可不想放过，日后还要无时无刻放着这毒蛇在暗处窥伺着自己。</p>
虽然主意已定，但江舟也不敢小觑这老道。</p>
今日想带走那女人的尸体，恐怕还是难免要动手。</p>
已凝神防备，种种手段一触即发。</p>
江舟法力运转间，老道目中少见地露出异色：</p>
“倒不曾想，你如此小小年纪，不仅已开辟周天穴窍，成就先天之境，竟还丹成三转，真是后生可畏。”</p>
尽管早有准备，江舟心中却仍是微微一惊。</p>
他的九转金丹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看破。</p>
“启禀掌府真人，门外来犯之敌已被擒下！”</p>
就在此时，门外传来一声高呼。</p>
江舟心中微沉，待心念在另两尊古神化身上一转，便又放下心来。</p>
老道淡淡应道：“既是擒下，按律论处便是，何必来禀？”</p>
门外声音道：“真人，虽已擒下，但……”</p>
“有那翼国公秦琼，鄂国公尉迟敬德，忽然现身，说奉旨而来，要带走大人国来使，”</p>
“那来犯之敌便是其中之一，弟子等不敢擅专，特来请示掌府真人！”</p>
老道听完，面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，也无意外之意，似乎早已知晓般。</p>
“既是唐王旨意，自要遵旨，何必请示？”</p>
“这个……”</p>
外面之人，似有难言之隐。</p>
老道淡声道：“讲。”</p>
“是！”</p>
“那两位还说，唐王旨意，大人国使者有国书诉状呈至圣前，诉恶女无故屠灭大人国，潜逃东土，诉、诉诉我神雷玉府窝藏凶徒，且……勾结豪绅，以天灾劫祸愚民，盘、盘剥百姓……”</p>
“还要、还要……请掌府真人与使者一道，去面圣对质自辨……”</p>
外边语声沉寂。</p>
老道抬起眼皮，静静地看着江舟。</p>
片刻方道：“原来这便是你的底气。”</p>
老道岂能猜不出，这是江舟的手笔？</p>
也将之当成了江舟敢到神雷玉府来杀人的底气所在。</p>
江舟只是一笑，也不否认。</p>
老道叹了一声道：“你可知，此举只会令其间因果牵扯越大，你也越难以承受。”</p>
江舟笑道：“上天有好生之德，老道士是道门前辈，道德高士，既然知道此间因果甚大，不如指点晚辈一二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老道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厚颜。</p>
一番耐心劝告，没有效果不说，反而招来这么一句。</p>
老道转头朝外边道：“回禀御使，待老道沐浴焚香，稍作准备，便进宫面圣。”</p>
这个小东西太不要脸，心眼又多。</p>
摆明了多说无益，反而有可能坏了自己多年修持。</p>
索性不说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