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7小说网 > 女生小说 > 霍骁宴清 > 第267章大结局(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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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宴清阖上电脑。

    她发了会呆,意识到自己真的口渴,便起身,下楼找水喝。

    走到楼下时她才发现,与其说这里是一幢独栋别墅,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庄园。

    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,灿烂日光下,草地似乎一望无际,与蓝天接壤,参天大树下一簇簇五颜六色的小花野蛮生长,勃勃生机,熨帖着人的眼睛。

    宴清喝完水又去找衣服。

    她想出去,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。

    衣帽间里,有各种款式的衣裙鞋子,包包放满几排柜子。

    看上去都很新。

    宴清随便挑了一条浅紫色的纱裙。

    穿在身上,尺寸刚好。

    鞋仿佛是专门为她订造,贴肤又合脚。

    尽管因为手手的消失,心口还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但宴清的心情,因醒来之后串联起的一件件小事,还是稍稍上扬了些。

    她换好衣服去浴室。

    洗手池前的柜子里有一对电动牙刷。

    很容易就能从颜色上分出哪个是男用,哪个是女用。

    两只牙刷上都沾着水珠,说明刚用过不久。

    不光牙刷,漱口杯,毛巾……

    洗具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。

    柜子里正中央放着藤条香薰,一打开就能看到。

    清淡的茉莉气味沁人心脾。

    除了简单的洗具,剃须刀等男士用品,其他都是化妆品,已经拆封过了。

    宴清随手拿起一管口红,旋开,发现膏体完整,表面光洁。

    拆封过,却从来没有人用过。

    宴清握着口红,心头如一池静湖,被风吹皱,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
    宴清离开别墅,在门口向四处张望,瞧见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大门,向大门走过去。

    走到大门时,她看见在铁门旁,举起爪爪,努力想要攀上铁门上浮雕的小猫咪。

    这猫……

    宴清停下脚步,仔细端详它。

    它很像她举行婚礼那天,纪江沅从保安手里救下来的那些小猫中的一只。

    有着相同橘色的毛发。

    只是当时那些猫崽崽太小,连眼睛都没睁开。

    她不确定眼前这只肥滚滚,非常活泼的猫咪,是否是当年的其中一只。

    小猫并不在意她好奇的视线,继续抓着铁门,似乎想要爬到顶上去。

    宴清顺着小猫攀爬的方向,向上看去。

    铁门顶上运用拱形设计,在拱形的圆环上面雕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。

    清苑。

    宴清的视线在字上停顿几秒,而后收回目光。

    她向努力攀爬的小猫咪挥了挥手,离开清苑,向前方走去。

    日头正好,已经移到她的头顶上,把她的影子缩小成一个小点。

    天气十分暖和,仔细聆听,还能听见鸟雀的啁啾声。

    身处鸟语花香的环境里,心情很难变得低落。

    此地僻静,除了庄园就是风景,来往人丁稀少。

    走了一会,宴清看见一辆粉粉嫩嫩,车身涂画卡通人物的小面包车。

    “奶茶”、“奶昔”、“圣代”、“蛋筒”……这样的横幅挂在车上。

    是一辆冰激凌车。

    宴清想起宴翎想要开个冰激凌小店的愿望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五年过去,她实现了没有。

    她继续往前走。

    走到冰激凌车车尾时,她听见几乎令她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……做生意好难啊。”

    女孩子的声音透过冰激凌车的窗口飘出来。

    她在叹气,音色十分熟悉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这么容易就气馁,现在刚开春不久,是淡季,等到了夏天,情况会一下子好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男声在安慰她,温柔耐心。

    也是似曾相识的嗓音。

    宴清停下脚步,心跳骤然加快,静静听他们对话。

    “可是,我又不能只在夏天卖冰激凌,剩下三个季节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先生不是说了,让你去美国攻读phd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去,能念完研究生我觉得已经够了,姐夫为什么还让我去读博士,开个冰激凌店而已,读到博士岂不是大材小用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可是,司先生他不是……先生是觉得,念书的话,能让你摒弃很多杂念,等你念完phd回来,司先生也差不多就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对话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过了会。

    “我们要不今天先对账吧,反正生意也没得做。”男声建议道。

    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女声道:“赶紧做完,做完之后还要去幼儿园接小公主,然后再过来看姐姐……管家先生,幸亏有你帮我记账。”

    管家:“二小姐,你不要客气。”

    宴翎:“不然我也不会发现我做生意毫无天赋,到现在几乎亏了所有的本钱。”

    管家:“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他们说的话,宴清听不清了。

    好像是因为开始对账,声音自然而然低了下去。

    宴清收拢掌心,才发现不光指尖,整个身体都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她深吸了口气。

    在原地站了几秒,做足心理建设后,她向冰激凌车的窗口处走去。

    大概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,她已经从窗口里看见正在低头算账的管家和宴翎。

    管家和从前相比,没有多大变化,依旧年轻。

    宴翎的齐耳短发已经蓄到腰际,她低头算账时,一边对着平板,一边念叨数据让管家录进电脑里,单手支着下颐,长长的发丝滑落到纤细的腕部。

    场景在那刻仿佛静止,两人组成了一张写实油画,风格平易而真实。

    宴清呆怔在窗前,总觉是梦,又忍不住去掐自己的胳膊。

    她疼得“嘶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管家听见声音,下意识抬起头,就看见了窗外的宴清。

    他表情木木的,还眨了眨眼睛,然后放下手里的工作,使劲揉了下双眼。

    一错不错地望着窗外的女人。

    紧跟着他摇摇头,笑着敲了下自己的脑袋,表情像是在说“我怎么又出现幻觉了”一样。

    只是笑着笑着,眼睛也红了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录下面的数据了……”

    宴翎发现对面没了键盘声,抬起头看见管家怔怔向外看,便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。

    车内一下变得极其安静。

    打破这份宁静的,是车内“啪”地一声响。

    宴翎狠狠给自己脸上招呼了下。

    “好疼,我没在做梦。”

    宴翎打了自己一巴掌后,结结巴巴地,“管、管家……外、外面……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姐、姐姐啊……”

    管家面露震惊之色,和她同样结巴起来,“你、你也、看见大小姐了?我,我以为我又开始出现幻觉……难道、难道是我们两个……一起……一起出现幻、幻觉了?”

    “宴翎,管家。”

    宴清站在车外,透过窗口对他们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后背被暖绒的阳光照耀,风温柔吹起她浅紫色的裙摆。

    她的长发随风飘扬。

    她开口时,还有种身处梦境中的不真实感,“好久不见,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对他们来说是好久不见了。

    毕竟一下就过去五年。

    可对她来说。

    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而已。

    话音落下。

    两人在宴清眼前忽地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下一秒,他们跑出冰激凌车,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宴清面前,先是对视一眼,而后宴翎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,想去戳戳宴清。

    大概是看她到底是不是实体吧。

    宴清想笑。

    她不等宴翎伸手过来,已经一把将她抱住了。

    在她怀里的宴翎浑身一僵。

    过了几秒。

    怀里的女孩爆发出低低的,压抑许久的哭声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……”

    宴翎把宴清抱得很紧,“姐,你终于醒了,我们以为,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知不知道,这中间有多少次,医生都建议我们拔管了,说脑死亡不可能救得回来,说植物人能苏醒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,我们……我们都已经绝望了……”

    宴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最后甚至因为哭得太厉害,四肢都开始痉挛起来。

    管家背过身去,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。

    宴清抱着她,轻拍她的后背,鼻音逐渐浓重,“对不起,让你们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啊。”

    宴翎哭到呼吸困难,抽抽噎噎地说:“你、你谁都没有对不起,除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除了姐夫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,宴翎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,泪珠还在眼眶里滚动,“姐,你什么时候醒的?姐夫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刚醒没多久。”宴清说:“我没找到手机,还没来得及和他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宴翎立即要去拿手机,想到手机放在冰激凌车里,嫌跑那几步麻烦,直接去拽管家,“管家管家,手机,手机给我,我要给姐夫打电话!”

    管家被她拽得转过身。

    宴清这才看见他无声无息间,早已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管家现在大概三十出头,那张脸仍旧眉清目秀,眼神干净透亮,和几乎改头换面的陆喋相比,就像从来没有变过。

    他眼睛很红,被宴清撞见自己哭得很伤心的样子,脸立即红了,什么话也没说,从裤兜里掏出手机,递给宴清。

    宴翎就要拨手机时,宴清按住她拨号的手,“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迎着宴翎疑惑的目光,她神情温静,微弯唇角,“在见他之前,我有几件事需要确认。”

    别墅客厅。

    当管家把茶水端到宴清跟前时,宴清拿起茶杯,认认真真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味道和从前毫无分别。

    管家喜欢煮普洱茶,喝起来总是温温醇醇,苦意漫过舌根后会泛起糯米般的清甜。

    就像他这个人一样。

    宴清由衷道:“真好喝,还是那个味道。”

    管家面色微赧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姐,你要问什么?”

    宴翎坐在宴清身旁,紧紧贴着她,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一般,“有什么事,不能等见到姐夫以后再说吗?”

    宴清顿了两秒,说:“我想知道,当年顾廷川是怎么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宴翎微怔。

    从她的表情来看,五年过去,顾廷川早遗忘在她脑海里的某个角落,宴清突然提起,还让她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但很快,她的表情恢复自然。

    姐姐想要知道顾廷川的死因,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他当年……”

    宴翎放下茶盅,思绪翩飞,回到遥远的从前,“这事还得从姐你这里说起。”

    “五年前,你和警方联络,想出瓮中捉鳖的方法,先引顾廷川出来,再以头纱作为标志,让警方找到你,将顾廷川捉拿。当然了,这件事,你瞒过所有人,我们都不知道,是事后去做笔录时,我们听一位警官说的。”

    宴清颔首,“我知道,我爬上桅杆不久后,就看见警艇追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宴翎微抿唇角,表情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其他什么,“你不知道的是,游轮后面,姐夫也追了上来,姐夫和警方的船咬在游轮前后,顾廷川受两面夹击,决定先调转方向,将游艇撞翻,当时我也在船上,他撞了好几次,在快要撞翻游艇的时候,突然停下,不再攻击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二小姐吧。”旁边的管家插了一嘴。

    宴翎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总之,船停下来,姐夫想从游艇上跳到游轮上去,游轮和游艇之间高度差了至少三米,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,他那时到底怎么就突然上去了,然后……”

    宴翎一连说了好几个“然后”,脸色渐渐白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看见顾廷川拿刀抵着你的脖子,出现在姐夫面前,你那时已经昏迷不醒。”

    宴清下意识伸手,抚上脖颈。

    光滑的肌肤,靠近软骨的位置上,她摸到一块小小的突起。

    管家见宴翎说不下去,垂下微黯的眼帘,替她往下说:“顾廷川当时割开了小姐你的喉咙,你脖子上留了疤,先生后来找了很多医生给你除疤,疤痕虽然消失了,但在那处的增生不可逆,突起的地方留了下来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宴清放下手,按在宴清肩头,很是愧疚,“都过去了,对不起,还要你去回想当时那么可怕的一幕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……”

    宴清不知不觉板直脊背,她喝了口茶,待心绪平缓下来后,继续说:“我和阿刃当时都站在游艇甲板上,姐夫看到从你脖颈上喷出的血后,差不多疯了……我手里有一把阿刃的枪,当时我脑子发热,想也不想,就从包里取出枪,阿刃从我手里夺过枪,对着顾廷川就打了一发……”

    宴清试着去想当时的情形。

    她想不出来。

    光是听见宴翎说秦来疯了,她就不由得摁住心口,闭了闭眼睛,阻止大脑无意识地去根据宴翎的描述,模拟出具体的情况。

    她回想从电脑上看到的,有关顾廷川事发时的报道:“他当时就死了?”

    “顾廷川当时身中两枪,一枪是阿刃开的,另一枪,是警方的人已经从游轮尾部爬上来,发现顾廷川把你当人质要挟,还当场撕票时,一位年轻警官毫不犹豫开了一枪,当场将他击毙。”

    管家补充:“连中两抢,顾廷川掉进河里,染红了两艘船之间的水面,先生抱住小姐你,拼命想要为你止血,当时警艇用最快速度把你送往就近岸边的医院接受治疗,结果……”

    顿了顿,他说:“医生诊断你失血过多,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,随时为你准备后事。”

    两人说到这里,再次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那天明明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……”管家言语艰涩,“太惨了,那天……太惨了。”

    “姐。”

    宴翎说着,眼珠已经穿成线地掉下来,“我那天第一次看姐夫哭。”

    宴清心中一窒。

    “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,跪下来。”宴翎边擦眼睛边哭,“他……他跪在医生面前,眼睛充血地看着医生,求他救救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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