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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陌玉给了晴雨一个眼神，晴雨即刻会意，上前按住了男子的右手。苏陌玉对着叶玖淡淡道：“把脉吧。”
叶玖将稚嫩的小手轻轻搭在男子的右手手腕上，浅浅一探，男子的脉搏几乎全无，叶玖一愣，细细探去，那脉搏微乎其微，而且极其紊乱，就算是救下了一条命，以后也断断不可能再习武了。
男子突然闭上双眼，流下泪来，轻声道：“姚县令看上我的妻子，趁我不在家中之时，竟然带兵到我家中，欲对我妻子行不轨之事，我妻儿抵死反抗，那个狗东西竟然杀害了我的妻儿......”
叶九歌闻言，眉头紧皱，想到刚刚在天香居的事情，这个姚县令可谓是为害一方啊。
男子又道：“我回到家中，见到妻儿惨状，一时悲从中来，想刺杀那个狗县令，没想到他身边竟然有暗卫，我本想与他同归于尽，却被这位路过的公子救了......”
叶玖抬眸，这男子莫不是看错了人，这毒公子岂会这么好心？
男子伸手抹了一把泪水，道：“我知道公子是好心，可我已无亲人在这世上，我自知经脉全断，今后再也无法习武，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，求求公子让我去与妻儿团聚吧。”
男子声泪俱下，叶玖颇有些动容，可医者不就是要救人吗？
叶玖柔声道：“大哥哥，活着就有希望，我一定能治好你......”
男子望了叶玖一眼，长叹一声：“小姑娘，你不懂......没了牵挂，我活在这世上不过行尸走肉罢了。”
叶玖不忍心再看他痛苦的表情，起身要了纸笔，迅速写下一副方子，交给药童去煎药，细细嘱咐各项事宜。
苏陌玉看着叶玖驾轻就熟的样子，心中疑惑不解，这姑娘不过四五岁年纪，为何一副行医多年的熟练模样？
交代完毕，叶玖朝苏陌玉冷哼一声，将纸笔转交给他，道：“该你了。”
苏陌玉接过，嘴角微勾，只写了一味药，交给药童，药童一看，怔住了，询问道：“这......公子可是写错了？”
苏陌玉淡淡道：“没错，就是这个，去拿来吧。”
过了半个时辰，药童将叶玖的药端来了，叶玖走至男子身边，奶声奶气道：“大哥哥，我保证，喝了这药你就不会那么痛了。”
男子只是瞥了一眼，摇了摇头：“体肤之痛又怎能比得过我的心痛呢？”
叶玖一愣，还是示意药童给男子喂药。
男子也不抗拒，任由药童给他喂了一碗药，只是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苏陌玉收起折扇，看了一眼叶玖，道：“该我了。”
说着从袖中拿出药童刚刚递给他的一个白瓷瓶，倒出一粒红色药丸，走到男子面前，蛊惑般说道：“吃了他，你就解脱了。”
叶玖一看那药丸，大惊，那是断肠丸，吃下之后能让人在半刻钟之内，肝肠寸断而死，她就说这毒公子怎么可能那么好心，现下居然要将人毒死。
叶玖伸手去夺那药丸，一蹦一蹦的，苏陌玉看着甚是可爱，左右手接替着瓷瓶，逗叶玖。
叶琛微微有些生气了，微怒道：“公子，既是有赌约，便请自行其事，令妹虽小，也不得戏耍。”
苏陌玉看着叶琛冰冷的眸子，这才停下手来，朝榻上的男子走去。
叶玖大叫一声：“不可！那是断肠丸！你吃了会死的！”
众人一愣，却见男子眸中突然有了光亮，伸手一把抓过苏陌玉手心里的药丸，看着苏陌玉，感激道：“多谢公子明白我的痛苦，若有来世，我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。”
男子说罢，将药丸放进口中，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，随后躺在榻上，闭上眼睛，面上竟带着微笑，轻声道：“我死了之后，麻烦公子派人将我的尸体埋在我家屋后的树林里，那里有我们一家三口最快乐的时光......”
男子话音刚落，那手便无力地垂下，叶玖知道，他死了，断肠丸无药可解。这是她第一次面对，病人在她眼前死去。
叶玖握紧拳头，愤怒地捶打着苏陌玉，带着哭声道：“你干什么！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！”
叶琛赶紧上前，将叶玖揽入怀中，轻拍着她的后背，安慰着：“玖玖，这不是你的错......”
苏陌玉倒是面色如常，淡淡道：“小姑娘，不可否认，你的确医术高明，但是医者，医体肤在其次，医心为上，他已经无心活在这世上，即使活着也只是日日煎熬，唯有一死，方能解脱。”
他的心里其实有几分不忍，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罢了，这么早让她面对死亡，是不是太狠心了些......
叶玖一愣，停止住了抽泣，看向苏陌玉，她第一次对苏陌玉有了几分敬佩，苏陌玉说的没错，人活着，快乐才有意义，若是了无牵挂，日日痛苦......还真不如死了。
苏陌玉见叶玖听进去了，放柔了声音：“其实死对有些人来说，是一种活着的更好方式。”
叶九歌和叶琛、叶玖均是一愣，他们不都是死了，然后穿越重生，用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吗？未必不是一种更好的活着的方式。
叶玖从叶琛的怀里出来，用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，郑重道：“你赢了，香囊归你，我拜你为师。”
愿赌服输。
苏陌玉点了点头，也不客气，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叶玖走到他跟前，跪在地上，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，尊敬道：“师父在上，请受徒儿三拜。”
苏陌玉笑得甚是开心：“乖徒儿起来吧！”
说着伸手扶起叶玖，从袖中掏出刚刚与叶玖相争的香囊，递给叶玖，淡淡道：“我将这香囊分成了两半，一边放了常用的草药，另一边放了迷魂药、毒药一类的，你戴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，权当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罢！”
叶玖愣住了，她以为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个香囊才与她相争的。
苏陌玉挑了挑眉：“还愣着作甚，拿着吧，你不是喜欢吗？”
叶玖喃喃道：“......我也不是非要这个不可，你要是喜欢你就......自己留着吧。”
苏陌玉轻笑一声：“你莫不是真以为我喜欢这种女儿家的香囊吧？”
他喜欢的才不是香囊，他喜欢的明明是......
想到这里，苏陌玉定了定心神，自己怎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