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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平安调整一番车弩，估摸好发射角度，示意全旭装填攻城凿。全旭拿起一支三指粗细，箭头裹满油脂攻城凿，放到车弩上，再用火把轻轻掠过。
“呼！”
攻城凿头瞬间腾起冒着黑烟烈火。
李平安拿起一旁木槌，朝车弩机括便是一下。
“嘣！”
弩弦颤鸣前后摆动，攻城凿“嗖”离开车弩，拖条黑烟赤火组成尾巴，从山坡划过半空，直溜溜插入贼军粮库。
行军打仗时，粮库可不如粮仓那般夯土建造，防雨又防火，极难引燃。
一般是把粮草分类堆放，用茅草芦苇扎成围挡尖顶，挡住日常风雨。
这一凿，正巧扎在一处粮堆。
爆燃油脂遇到茅草芦苇，便如恋爱中男女一般，干柴遇烈火，一发不可收拾。
粮堆“腾”一阵巨响，升起冲天大火，一股白烟直窜云霄。
看守粮库贼军瞬间喧闹起来，各种叫嚷声不绝于耳。
全旭激动嚷道：“中了！中了！中了！”
李平安顾不上激动。
这才引燃一处粮堆，若不迅速引燃多处，搞不好大火会很快被下面贼军扑灭。
到时贼军反应过来，有所防备，这火攻计策可便再使不得。
“装凿！快快快！”
李平安边催促全旭，边伸手“嘎嘣嘣”又挂好弩弦。
全旭手脚麻利拿起一支攻城凿，放入车弩。
火把掠过凿头，黑烟缭绕烈火熊熊。
李平安稍偏转一个角度，一木槌。
“嘣！”
第二支攻城凿拖着尾巴，落入贼军粮库。
“腾！”
又是一处粮堆冒起冲天大火。
惊魂未定粮库贼军，还未组织起救火架势，眼见又是一处火起。
贼军立时慌乱，开始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，有人想救火，有人欲逃命，横七竖八汇成一锅粥搅个不清。
全旭不敢耽搁，上好第三支攻城凿。
点燃，射击。
第三支攻城凿如前两支一般，扎入贼军粮库。
或许前两支攻城凿用光李平安好运，这一支攻城凿未扎中粮堆，而是戳进一间贼军营帐，引燃周围帐篷，大有火烧连营之势。
未曾想是弄拙成巧。
粮库处于山谷之中，风从口入，再从尾出。
米粮之物起火，本就白烟缭绕刺鼻熏眼。
这些白烟被谷中强风一吹，跑满大半贼营，让贼军即使已有反应依旧混乱无比，个个涕泗横流到处乱窜，无法组织有效救火攻势。
现又有毡毛营帐起火，冒出无尽浓浓黑烟。
这些黑烟比起米粮燃烧白烟，恶臭十足，更加刺鼻熏眼，同时又随风行进遮挡视线，立时让整个贼营彻底失去秩序。
别说救火，这种状况还未炸营，已说明看守粮库贼军之精锐。
全旭瞧见谷中景象，兴奋不已，再放入第四支攻城凿。
李平安再上弦。
这次李平安瞄准的，是贼军中最大那营帐，贼军将旗所在。
比起贼营其他地方混乱，那营帐周围明显有秩序不少，各色将官来来往往，组织人手在周围防火灭火。
瞄准完备，李平安一木槌射出一凿。
“嘣！”
李平安紧盯拖着尾巴的攻城凿，眼睁睁看攻城凿“嗖”一声，近乎垂直扎入那最大营帐。
好家伙。
跟放棚大烟火般。
只见那营帐“轰隆”一声巨响爆燃开来。
火焰冒起足七八丈高，伴随滚滚翻涌乌烟，瞬间遮住天上日光，在贼军营中印出一大片阴影。
这烈焰，只一个照面，便把那面高高悬挂将旗吞噬殆尽。
李平安忍不住大喊一句：“靠！射中的是甚玩意！”
李平安话音刚落，山谷贼营短暂安静一瞬，接着便开始炸营。
无数贼军四面八方逃窜，推倒营柵，斩杀挡路友军，如被捅过蜂巢的蜜蜂般，“翁嗡嗡”涌出烈焰浓烟肆虐贼营。
全旭惊呆原地，不可思议道：“定北，你难不成会法术！”
李平安回过神，先不管到底射中什么东西，开口催促全旭：“我会个屁！闲话少说赶紧装凿，射完这支去收人头，快快快！”
全旭激动不已，慌乱装好最后一支攻城凿，将其点燃。
见计划已成，李平安也不细细瞄准，大致估算提前量，胡乱冲着一股奔逃骑军便是一凿。
攻城凿射出，李平安来不及观察，直接上手拆下车弩三张大弓。
整架车弩灵魂，便是这三张大弓。
最难制作也是这三张大弓。
只要这三张大弓在，只需三天便能重造一架车弩，若无这三张大弓，一架车弩耗费一年不止。
李平安胡乱将三张大弓绑回马背，高声嚷嚷道：“快快快，快他娘上马！几千个人头带着军功跑路了！”
不等众人上马，全旭反应最快，骑马抽刀脱离众人先一个向山下奔去。
李平安匆忙组织好人手，才骑到马背，却又见全旭逃命般跑回来。
李平安正纳闷全旭这是做甚，便听全旭扯嗓子叫嚷道：“快快快！快他娘跑啊！火他娘烧来了！”
全旭话音刚落，李平安便见全旭身后烈焰蒸腾，浓烟滚滚黏着全旭，顺着山坡上人一般高杂草烧来。
这火焰背景，活脱脱把全旭尘衬托成烈焰骑士。
水火无情。
这还追什么溃兵。
还不跑？
等着被烤熟撒孜然？
三十块钱一把子当羊肉串卖？
众人二话不说调转马头，朝火烧来反方向拼命逃跑。
李平安夹紧马腹，不停用刀鞘催动胯下战马。
战马也最是怕火这东西。
根本不必李平安操心，战马撒开四蹄踏燕狂奔，就差展翅起飞脱离火海。
大火追，众人逃。
众人逃，大火追。
从蒿草坡，把众人追到一条溪水旁。
这溪水宽两丈有余，清澈见底，水流平缓。
全旭嘶哑嗓子高声叫喊：“快快快！策马汲水过溪！到对岸便安全！快快快！”
说罢全旭第一个策马入水。
溪水不深，堪堪淹至马腹。
众人毫不犹豫，“哗啦啦”一阵，溅起水花趟过溪水。
因有溪水阻隔，追众人一路的烈焰，不得不止步岸边。
火焰“噼噼啪啪”燃烧，有些不情愿的饶过李平安这五十号纵火犯。
众人见状，不由齐齐松口气。
李平安喘动几下，“咔咔咔”咳嗽着翻下马背，连滚带爬跑到溪边，捧起一捧溪水灌入口中。
全旭骂骂咧咧走到溪边，边解甲胄边咳嗽：“咳咳咳，他娘的差点烧熟！这甲胄都他娘烫的能烤肉！”
李平安喝几口溪水，抬头一看全旭，猝不及防“噗”一声，把口中溪水吐出个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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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哈！哎呦卧槽！哈哈哈！”李平安躺在溪边，指着全旭笑个不停。
只见全旭活脱脱一非洲酋长般。
浑身上下要多黑有多黑，黑到发亮黑到反光，头发被烤成波浪卷，整张脸除去两眼珠是白色，连牙齿都被浓烟熏个漆黑。
要不是李平安认识全旭，怕是要以为全旭是昆仑奴。
全旭抹一把脸上黑灰，翻个白眼笑骂道：“笑个屁！好像你不是这般模样似的！”
虽清楚自己好不到哪去，但李平安依旧忍不住笑意，只顾躺在溪水边放肆大笑。
不是嘲笑全旭，是劫后余生的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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