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这树上的痕迹,心下更觉悲欢不定。许多纠缠旧事横亘突起,将一切美好都冲得七零八落散去。
或者,这人生,真是一招不慎,自然满盘皆输吧。他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这个帝王之位,却正是因为这个位子,而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。
而弟弟君玉宸,却求仁得仁,得以与心上人厮守一生,富贵安详。
算来,这几日,他们就该离京了吧?以后,自己就难得再见一次子初了,这宫里,许多的人和事,都是陌生冰凉的了
君玉砜缓缓抬起手,对着花树凌空虚划了一下,想象着自己的名字被她一笔一划划上去的情景,只是侧首时身边却空无一人。
正在怅然叹气,忽然听见一阵“沙沙”响动,赶紧拨开重重花枝,厉声喝道“谁在那边?出来!”
不远处的浓荫花影下,半掩着一名珊瑚色宫衫女子,腹部高高隆起,像是正要自侧门出去,闻言急忙过来行礼,“子初给皇上请安。”
“呵,原来是你。”
“是,我刚巧路过此处,恰巧遇上皇上也在此。”
子初神情自如,举止也是不卑不亢,只是又稍稍欠了欠身,微垂螓首道“不知皇上在此,方才差点冒犯了。不过我和夫君过来,也就是想向皇上辞行而已。”
君玉砜看着她平静的眸色,琢磨着刚才声音的来历,既然她都说了,是跟君玉宸一起来的,那么何故现在还有她一人?自己在心里想了一会儿,便明白了弟弟的用意,嘴角不由稍稍上扬。
面上仍是一派淡定,笑道“没事,你来得正好,正好陪朕说说话。先头逛了大半个园子,一个人走着也怪闷的,你来正好,咱们到旁边亭子里坐会儿。”
“好。”子初这时也并不多言,落后一步跟随踏上台阶。
君玉砜端坐在凉亭石凳上,指了指旁边位置,朝她笑道“你也坐罢,不然以你现在这身份,朕让你站着,那可罪过大了去了。”
说完随和笑了一笑,“你们进宫住了也有好几个月了,朕平时事情太多,也没顾得上看望你们,让你们受委屈了。”
子初双眸灿灿含光,浅笑回道“皇上为天下大事操心,为朝廷政事辛劳,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气,也是大金旭朝江山社稷的福气。我等人高兴还来不及,又怎么会有委屈呢?”
十七、八岁的年纪,正是女子一生中初初绽放的岁月,眼前容华鲜妍的少女,犹如一朵娇粉动人的玲珑芍药。君玉砜淡淡扫了几眼,凭风倚栏畅笑道“朕看你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,真是不负九弟对你这一片痴心。”
子初略微低侧着头,清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脸庞弧线,鸦翅似的浓长睫毛,使得明眸覆上一层迷蒙雾气。似乎有些女儿家的娇羞,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时,却又有几分柔和的母性光辉。她低头回道“皇上说话正是风趣,总爱拿我来取笑,让别人听着笑话呢。”
君玉砜畅然笑了两声,负手在身后,悠悠反问道“眼前只有我们两个,哪有什么外人?”
空气里微风徐徐,带着一股子朦胧旖旎的意味,又熟悉的一如从前,子初不由脸红起来,毕竟还是娉婷少女的年纪,当着男子自是开不起玩笑,更何况那人是九五至尊的皇帝。
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十分熟稔,也不便不答话,只得细声道“皇上今日来园子里赏景,可否看到什么好景致?”
如今,焉能再看到好的景致?君玉砜收起玩笑的心情,往远处的海棠树眺望,一簇簇粉白花朵盛开,三、五朵并在一起,零星夹杂着殷红点点的花苞,美则美矣,只是自己没有半分赏花的心情。
恍惚之间,似有一痕天水绿轻衫轻晃而过。再仔细看过去,十字错格花窗透出后面花景,几株花树随风摇曳,红花绿叶间并没有半分人影。
“皇上?皇上……